烈火戰車
英國劍橋大學曾以培養了一大批傑出人才而聞名於世，現在迎來了戰後第一批新生。
哈羅德也在這批新生中。他朝氣蓬勃，才華橫溢，特別是在田徑運動方面，他具有一個
短跑運動員所有的素質。但他偏偏是個猶太人，社會不讓他有顯示才能的機會。年輕的
哈羅德發誓無論如何也要在這片賴以生存的土地上為猶太人爭得一席之地，他要讓社會
承認他。所以他壓抑著滿腔憤懣，抱著顯示自己、戰勝別人和衝決一切社會偏見的信念
進了劍橋。在學校里，他既能尊重所有的人但又誰也不放在眼裡。他的原則是誰瞧不起
自己就制服誰。他參加學校里的一切活動，在別人面前，他眼裡總閃爍著剛毅和倨傲的
光芒，彷彿在說：「我比你們中的任何人都行。」儘管這樣，他還是捕捉到了那種令他
「怒火中燒」的眼光和他們言語中的弦外之音。他要和他們較量，以自己特有的武器—
—跑步，戰勝一切蔑視他的人。
幾星期後，哈羅德宣布他要進行一次賽跑，這是一場以大鐘為「對手」的傳統賽跑，
七百年來還沒有人在比賽中獲勝過。挑戰者必須在正午十二點，趁學院大鐘敲二十四下
的當兒，沿學院大草坪跑一圈，全程三百十二步。換句話說，就是要在不滿一分鐘的時
間里跑完大約四百碼的路程。
這個大膽的、無所顧忌的挑戰把學生們都吸引到操場上來了，連院長也皺著眉頭看
著操場上的動靜。哈羅德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站在大鐘下顯得胸有成竹。離十二點還
差一分鐘了，發令員——哈羅德的好友奧布里嚴肅地大聲宣布：「鑒於無人主動要求參
戰，哈羅德先生將單獨衝刺。」這時一個年輕的貴族從人群外擠了進來要求參賽。他叫
林賽，以風度瀟洒、酷愛運動而聞名全校。他跟哈羅德友好地握手以後站在了起跑線上。
大鐘的分針慢慢指向「十二」了，全場鴉雀無聲。緊接著大鐘「吃」地敲響了第一下，
兩個賽跑者像脫弦的箭飛離起跑線。人群中吼聲四起，哈羅德領先一碼，可在第二個拐
角處，他踩著了一塊石子，身子滑閃了一下險些摔倒，林賽乘勢追了上去。大鐘不停地
敲著……兩人跑上了最後一段直線跑道了，林賽使出全身的氣力想保持領先地位，可哈
羅德這時不知從哪兒湧出一股最後衝刺的猛勁，他把滿腔激情貫注在最終的目標上——
取勝。他健美的身軀奮力沖向前，就像一團火——一團長久鬱積在心中的憤懣之火噴涌
而出。林賽被他拋在後面了。操場上一片沸騰，人們為他們大聲地數數：「二十、二十
一……」在哈羅德最後的衝刺中，人們終於看到了這位猶太人身上那股令人驚羨的獲勝
意志。「二十二、二十三……」哈羅德一鼓作氣，飛也似地越過端線，投進了奧布里張
開的雙臂中。落後幾碼的林賽緊接著也越過了端線。人們發出了狂烈的歡呼聲。院長關
上了窗戶，他很為林賽功虧一簀而惋惜。
這場賽跑以後，哈羅德代表英格蘭多次參加國際比賽，並取得了很好的成績。這使
哈羅德名聲大振，所到之處總有學生攔著他簽名。但他並不滿足，現在他全身心地盯住
了下一屆奧運會，他要在奧運會上證明自己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但令他不安的是
「蘇格蘭飛人」埃里克。哈羅德早就聽說這個傳教士的後代、虔誠的基督徒埃里克有著
一股超然的神力，特別是在看來毫無取勝的情況下，他會以他特有的跑步姿態，從上帝
那兒汲取力量，瘋狂地力挫群敵而取勝。哈羅德曾親自趕到愛丁堡去觀看埃里克和法國
健兒的比賽，他的神威使哈羅德害怕。在奧運會前哈羅德有了對手，他很希望他倆能在
運動場上決一雌雄。他很自信地想，「不致於輸給埃里克吧。」因為他還從未敗在誰的
手裡過。
這樣的機會終於來了。被英倫三島譽為「百年大賽」的比賽安排停當了。全英最優
秀的選手雲集在倫敦體育場，可人們矚目的卻是哈羅德和埃里克。報上大肆宣傳：「蘇
格蘭飛人戎裝南下，準備同劍橋英秀交手」，「哈羅德聲稱已準備好了迎故」。賽前的
緊張時刻終於過去了，哈羅德和埃里克在成千上萬群情激昂的觀眾的呼喊聲中蹲在起跑
線上，等待發令槍響。埃里克顯得那麼輕鬆自如，他挨個祝他的對手取得好成績。哈羅
德直勾勾地盯著埃里克，他為了迎戰埃里克不惜勞其筋骨，苦其心志。運動員今天的勝
負只能取決於個人的氣質和臨場的競技狀態了。發令員舉起了信號槍，場上每個人都凝
神屏息。槍聲響了，哈羅德像離弦之箭，飛也似地向前沖，埃里克同樣如此。兩人並駕
齊驅，迎風疾馳，接著埃里克越過了哈羅德。為了超過埃里克，哈羅德鼓起了積蓄在體
內的力量猛然加速，這一招是任誰也休想與之匹敵的。哈羅德衝到了埃里克面前。然而
埃里克也使出了他的招數，只見他把頭往後一仰，手臂旋風似地划動起來，又追上了哈
羅德。看台上的掌聲如狂風暴雨，最緊張激動的要數埃里克的姐姐珍妮和哈羅德的女友
茜比爾了。珍妮不希望弟弟贏，她要埃里克全身心地侍奉上帝；茜比爾則急切地希望哈
羅德贏，她怕從未輸過的哈羅德經受不起失敗的打擊。哈羅德死命地狂奔，出於一種不
可名狀的心理，他朝埃里克瞟了一眼，而就在這一剎那，他的衝力中斷了；埃里克則身、
心、神緊密地結成一體，著魔似地沖斷了終點的紅線。哈羅德僅一步之差敗給了埃里克。
他呆了，在空蕩蕩的運動場上坐了很久，滿腦子全是「輸了，輸了……。」茜比爾
只能用言語來寬慰他。這時薩姆出現了，他是全歐洲最傑出的田徑教練，他看出了哈羅
德身上的潛力和不足，他願意幫助他。
哈羅德在薩姆教練嚴格、科學的訓練下，跑速在提高；埃里克也在群山原野中苦練。
他們的目標全想在奧運會上奪標。哈羅德還有個心愿，就是想挫敗埃里克。
盼望已久的奧運會終於到來了。哈羅德、埃里克、林賽等人作為英國優秀運動員參
賽。哈羅德和埃里克是百米跑；林賽是跨欄和四百米跑。林賽以少有的認真奪得了跨欄
的銀牌。可誰知，百米跑恰巧安排在星期天，埃里克這個虔誠的信徒怎麼也不肯在安息
日賽跑。英國隊失去了主力隊員，哈羅德失去了報「一箭之仇」的機會，為了顧全大局，
林賽把自己的四百米跑讓給了埃里克。
星期天，埃里克到巴黎市中心的教堂佈道去了，而哈羅德胸有成竹地走進了運動場。
賽前他作了充分的準備，現在他全神貫注地進入了競技狀態。他是為了取得社會的認可
才置身於這競技場上的；擊敗偏見，才能確立人的價值。他正告自己：今天獲勝了，你
就可以凌駕於階級和宗教的種種無聊的標籤和束縛之上了。發令槍一響，哈羅德像箭矢
一樣飛離起跑線，他把一切都置之腦後，只覺得身體里那團火在熊熊地燃燒。他凝視著
前方的終點線，飛速朝它壓去，其他運動員都被他拋在後面。全場觀眾為他那海一樣奔
騰、火一樣噴涌的力量而狂呼。當他沖斷終點線時，「哈羅德」的呼聲響徹整個體育場。
哈羅德成了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了。奧運會上第一次響起了英國國歌《上帝拯救吾王》。
埃里克趕來祝賀，兩人握著手毋需任何言詞已息息相通了。埃里克在四百米賽跑中，也
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打破了世界紀錄。他特有的跑步風姿使全場嘆為觀止，運動場上再次
響起英國國歌。
哈羅德和埃里克這兩位體壇巨星勇敢而莊嚴地經受了考驗。他們都如願以償了——
哈羅德以自己傑出的體育才能得到了社會的認可；埃里克以他的金牌為上帝爭得了榮耀。
他們像民族英雄般地回到了英國，成了家喻戶曉的傳奇式人物。